这句话一出,全场皆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,全都聚焦到了秦语身上。
秦语的脸上面无表情,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,仿佛没听到那句略带轻挑的宝贝二字。
但她那垂下的眼帘,却难以掩饰的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对不起,实在是第一次见到徐载知这个样子,她特别想笑。
但是,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迈着从容的步子,从道具车里捧出一个古朴雅致的青花陶瓷罐子。罐子不大,用一块红布盖着,看起来象是什么珍贵的古物。
徐载知接过罐子,对赵理事说道。
“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,邪祟还需净水驱,赵理事,麻烦你,亲自去村口井边,打一盆最纯净的无根之水来,我为二位抓抓鬼,驱驱邪。”
“无根之水?”
赵理事一愣,别说他了,这词全国人民都熟,《西游记》里播过,就是雨水或者井水。
但他此刻被徐载知营造的神秘氛围彻底镇住,竟然下意识的觉得这无根之水恐怕真有什么门道。
“对,必须是你亲自去打,方显诚心。”
徐载知补充道。
赵理事骑虎难下,在众目睽睽之下,他若是不去,倒显得自己心虚怕了。
他咬了咬牙,对着身后一个壮汉喝道:“去!打盆水来!”
很快,一盆清澈的井水被端了过来,放在了片场中央的空地上。
徐载知让所有人都退后三步,形成一个圈,然后他深吸一口气,神情肃穆的捧起那个青花陶瓷罐。
他没有立刻打开,而是先围着水盆,脚踏七星步,走了三圈。
每走一步,嘴里还念念有词:
“天清清,地灵灵,奉请祖师来助阵,金木水火土,五行听我令。”
这套似是而非的步法和咒语,是他从林正英僵尸片里学来的,此刻使出来,配合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,竟真有几分道家高人的风范。
走完三圈,他才小心翼翼的揭开红布,打开陶瓷罐的盖子。
众人这才看清,里面是黑色的液体,浸泡着几块闪着银灰色光泽的金属块。
“此乃天外陨铁,采自崐仑之巅,经九九八十一天真火炼化,方得此宝,专克世间一切阴邪秽物。”
徐载知再次胡诌了一句听起来威力无穷的咒语,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小块金属,缓缓举起,在赵理事和刘大师惊疑不定的眼前晃了晃。
“赵理事、刘大师,请看宝贝!”
他目光一凝,声音陡然拔高,仿佛庙里的法师开坛!
“乾坤无极,阴阳借法!太乙天尊,急急如律令!去!”
随着最后一个去字出口,他手腕一抖,将那块金属极具仪式感的,扔进了那盆清澈的井水中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!
那小小的金属块一接触到水,就象被点燃的鞭炮一样,立刻在水面上疯狂的旋转嘶嘶作响。
随着徐载知的咒语,冒出大量的白烟,并噗的一声,蹿起了一簇明亮的黄色火焰!
“轰!”
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,下意识的又向后退了几步。
水上竟然能生火!
这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!
赵理事和刘大师更是吓得脸色惨白,连连后退。
尤其是刘大师,他看着那盆在水上燃烧的火焰,仿佛看到了自己血光之灾的预兆,双腿一软,差点瘫坐在地。
徐载知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,他口中继续念着不知从哪部小说里看来的缝合咒语,掐着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指诀,围着水盆又走了两圈:
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,覆护吾身,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!邪祟退散!赦!”
随着他这一声暴喝,水盆里的火焰也仿佛耗尽了能量,噗的一声熄灭了,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。
整个片场,死一般的寂静。
嚯!好家伙。
所有人都用看神仙的眼神看着徐载知。
徐载知缓缓直起身,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,长舒一口气。
他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:“好了,二位身上的邪祟,已暂时被我这太阳真火镇住。”
“但病根未除,还需静心调养,切记,三月之内,不可妄动无名之火,不可再说无稽之谈,否则邪火攻心,神仙难救。”
赵理事和刘大师站在原地,如遭雷击。
他们看着徐载知那云淡风轻的背影,又看了看那盆刚刚还在水上生火的井水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?
难道他也是道行远比他们高得多的真正高人?!
赵理事不敢再多想,他搀扶着早已魂不附体的刘大师,带着几个壮汉,灰溜溜的逃离了片场。
看着他们狼狈而去的背影,张牧之第一个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紧接着,整个剧组都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的的哄堂大笑。
一群人,来时气势汹汹,走时却狼狈不堪,活象一群斗败了的公鸡。
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村口,剧组里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!
“徐制片牛逼!”
“太解气了!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捣乱!”
“学长!你刚才那套步法和咒语也太帅了吧!教教我们呗!”
实习生们第一个冲了上来,将徐载知团团围住,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崇拜和兴奋。
徐载知被这股热情搞得有些哭笑不得,只能摆着手:“瞎玩的,瞎玩的,别当真,我们是科学栏目组。”
就在这片热闹之中,张牧之分开人群,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,他一把抓住徐载知的骼膊,那力道大得让徐载知都感觉有些疼。
“你小子,”他上下打量着徐载知,“老实交代,刚才那手水上生火,到底怎么做到的?”
这个问题,也是在场所有人最好奇的。
刚才那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和认知颠复,实在太过强烈。
徐载知看着他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,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,知道今天不解释清楚是过不去了。
他笑了笑,看了一眼正抱着那个青花瓷罐,嘴角含笑的秦语,清了清嗓子,开始了他的科普时间。
“张哥,各位,别激动,没什么神功,就是个简单的化学魔术。”
他指了指秦语手中的罐子:“那里面装的,不是什么天外陨铁,就是一种叫金属钠的化学物质。”
“金属钠?”众人面面相觑,这个词对他们来说,比天外陨铁还要陌生。
“对,”徐载知解释道,“钠是一种非常活泼的金属,性质特殊,不能接触水和空气,所以平时必须保存在煤油里,也就是刚才罐子里那些黑色的液体。”
“而它一旦遇到水,就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,生成氢气并释放大量的热,足以让氢气燃烧起来,形成我们刚才看到的水上生火的现象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至于我刚才念的那些咒语,走的那些步法,纯粹是为了烘托气氛,吓唬他们用的。”
又是一阵闹腾。
张牧之却接过秦语抱的罐子,似乎在想什么。
他问徐载知:“为什么不把这个设计进本子里?改剧本,把这段加进去!”
“啊?”徐载知一愣,“张哥,这不行,这是我们后面几集准备用的大师手法。”
“什么后面几集!”
张牧之根本不听他的解释,他现在完全沉浸在了导演的创作激情中,“我不管!这么炸裂的场面,必须放在第一集!就放在结尾,当最强的王炸!”
他越说越兴奋,已经开始在脑中构思起了画面:“你想想,最后记者揭秘的时候,也来这么一手!”
“当着所有信徒的面,一边念着大师的咒语,一边把那玩意儿扔进水里,轰的一下火光冲天!这视觉冲击力,这讽刺效果,直接拉满!”
徐载知无奈的和张牧之拉扯。
不过这都是小事了,要是气功协会都是赵理事和刘大师这种货色,那就太小看他们了。
今天最多先攻一手,事还多着。
……
与此同时,一处体育馆中。
场中千人静坐,一位坐在正中的老者,手中正拿着几份报纸,无一例外都是《走近科学》的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