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里聂修明也不言语，资本自古以来就是这样，它会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人类社会，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例外，可能到了地球最后一刻它也会压榨掉你身上的所剩不多的血液。
来到馀暮雪曾经居住的街区，眼前是一圈由锈蚀铁皮、废弃轮胎和混凝土碎块垒砌而成的简陋外墙。
墙头拉着带刺的铁丝网，几座用脚手架搭起的哨塔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入口，大门口守着两名手持改装步枪的武装人员，眼神警剔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。
而且这两名武装人员四肢都是金属义肢，虽然很粗糙，和jh那支没法比，但是那粗壮的液压，生锈的金属还是带着很强的压迫感。
“这里归一个叫钢兽的武装组织管。”馀暮雪低声解释，“阿姨以前是兽医，因为懂点医术，才被允许在里面开个小诊所谋生，平时这里大门开着，大家都可以进去做生意，但进出都要检查，还得交一笔过路费……不过比起外面，里面确实安全不少，还比较方便，每个商铺都通了电，什么都能买到，也有水井。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有些尤豫：“象这样的武装街区，在外城数都数不清……当初我付不起过路费，只好找要价更低的偷渡客带我溜出来，现在我有好几瓶这样的水，应该够付进门的费用了吧？”
听到这里，聂修明心头一凛。
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——从jh先前的反应就能判断，那间三室一厅里接取的自来水，在这片废土上绝对是稀罕物，至少在外城这样的地方是……
他立刻将馀暮雪拉进一条无人的窄巷阴影中，示意她取出所有水瓶，在馀暮雪困惑的注视下，他果断倒出大半瓶水，将剩馀的水深深埋到地下。
“你这种纯净度的水，只会勾起那些人的贪念。”聂修明压低声音，目光锐利，“到时候他们不但会抢走水，连你都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！”
说着，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扔进水瓶，用力摇晃至清水泛起浑浊的铁锈色。
又抓起一把油亮的黑土撒入其中，待杂质完全沉淀后，他撕下一角脏污的布料充当滤网，缓缓过滤出半瓶色泽暗淡、悬浮着细微颗粒的浑浊液体。
聂修明举起水瓶对着微弱的光线端详片刻，水在瓶中晃动，折射出混沌的光泽。
“这样应该差不多。”
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馀暮雪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摇了摇头，在地上捧了一捧污泥抹在了自己和馀暮雪的脸上。
在这外城呆了两年的馀暮雪也是明白了聂修明的用意，配合着聂修明在周围找了些烂衣服，把自己打扮成了满身恶臭的乞丐。
当初刚刚流落到这里，幸好被阿姨收留，而且因为阿姨在街区有点名气，再加之当时营养不良，面黄肌瘦的，所以倒也没人打她的主意，直到又养了半年伤后，出去打零工时经常被人问要不要干那一行……
现在因为基因药剂的缘故，馀暮雪的气色红润，身材也丰腴了不少，不乔装一下还真不行……
聂修明和馀暮雪对视一眼，压低了头，抱着那半瓶浑浊的水，混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向大门走去。
“站住！”
一名双臂皆改装成粗糙金属义肢的守卫横跨一步，拦在了他们面前，步枪的枪口随意地斜指着地面，他带着一丝嫌恶又玩味的表情打量着眼前这两个臭气熏天的乞丐。
“哪来的死人？懂不懂规矩？想进去就要检查！还得交1lb币！或者拿东西来抵押！要是都没有的话到旁边死去！”他特意在“东西”上加重了语气，目光在聂修明即便裹在破烂衣物下也难掩的高挑矫健身形上扫过，又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馀暮雪，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怀好意。
聂修明沉默着，将手中那半瓶浑浊的水递了上去。
守卫接过来，拧开瓶盖，只是随意闻了一下，就嫌弃地皱紧了眉头：“呸！什么垃圾堆里刨出来的脏水？就这玩意儿也想进门？”他随手将水瓶几乎扔回聂修明怀里，然后带着淫邪的笑容，伸出他那金属义肢，似乎想去挑聂修明的下巴。
“啧，虽然臭了点，但这身段……把脸擦干净让哥几个瞧瞧？要是长得还行，陪我们乐呵乐呵，这过路费嘛……嘿嘿……”
另一个守卫也抱着枪凑了过来，发出附和的笑声。
聂修明眼神一寒，肌肉瞬间绷紧，他是没想到出问题的人不是馀暮雪，而是自己！
狗入的平台，当时那么多男性机体，怎么偏偏就给自己绑了个女性机体？
还有这个卖成人用品的！你这机体那个的地方造的这么夸张，它合理吗？！
聂修明伸手摸向藏在背后的电磁枪，但感觉到馀暮雪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，然后馀暮雪主动抬起头，用袖子用力在脸上擦了几下，抹去了大块的污泥，露出一部分清秀的轮廓。
她强忍着紧张和恐惧，声音尽量平稳地说：“两位大哥，我是李医生的侄女，馀暮雪！我以前就住在这里，我阿姨病了，我弄了点水回来给她换药……”
先前那个守卫愣了一下，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，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：“哦——！想起来了！是李医生家那个总是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娘们？怎么……半年多没见，变化这么大？差点没认出来！”
知道是街区里“自己人”，而且还是有点用处的李医生的亲戚，两个守卫的态度稍微收敛了些。
那个认出她的守卫挥了挥金属手臂，语气缓和了不少：“行了行了，既然是李医生的侄女，那就进去吧！下次弄点象样的货再来，这脏水也就糊弄糊弄鬼……”
他正准备侧身放行——
“轰隆隆隆——！”
一阵狂暴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，伴随着轮胎碾压碎石的特殊声响，一辆改装得如同钢铁怪兽般的吉普车，车顶架着重机枪，粗暴地冲到大门附近，一个嚣张的甩尾停了下来。
车顶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悟的壮汉，他一条粗壮的夸张的金属右臂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寒光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！兄弟们今天辛苦啦！”猖狂的大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痒。
门口的两个守卫脸色一变，立刻收起之前的散漫，挺直腰板，朝着吉普车方向躬敬地敬礼，大声喊道：“金蝎哥！您回来了！”
被称为金蝎哥的壮汉，用他那金属义肢灵巧地夹住嘴边的烟屁股，深吸最后一口，然后随意弹飞，站在车顶，居高临下地享受着守卫们的恭维，心情似乎极好：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没错！老子刚从南大门那边回来，运气不错，搞到了不少内城流出来的好货！今晚兄弟们都有份，咱们开个大大的趴体，什么人娘、兽娘、男娘老子都给喊过来伺候你们！”
“谢谢金蝎哥！”
“金蝎哥威武！”
守卫们连忙奉承，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。
就在这一片恭维中，金蝎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正准备溜进大门的聂修明和馀暮雪。
他的视线在馀暮雪侧脸上猛地定格，脸色瞬间变了，那是一种混合了惊疑和狂喜的表情。
金蝎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但保存完好的照片，目光在照片和馀暮雪的脸上来回扫视，越看眼睛越亮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他突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得意和猖獗的大笑，声如洪钟，震得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紧接着，他抬起那只金属义肢，直指聂修明和馀暮雪的背影，用足以让整条街都听见的音量暴喝一声：
“前面那两个小娘皮！格老子站住！！”
这一声大喝，如同平地惊雷，瞬间让喧闹的街区入口陷入了一片死寂，所有目光，包括那两个守卫惊疑不定的眼神，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聂修明和馀暮雪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