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文彦的惨叫声戛然而止，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。
他象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，断裂的骨头刺穿皮肉，鲜血汩汩涌出，染红了焦土。
他瞪大了眼睛，死死盯着孔衍那张儒雅温和的脸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顶头上司。
为什么？
司主不是来救我的吗？
他怎么会……
他怎么能……
孔衍缓缓踱步到周文彦面前，微微俯身，脸上依旧带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。
“文彦啊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如同好友间的低语。
“你眼界太窄，心思太贪。”
周文彦嘴唇哆嗦着，想要求饶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孔衍轻轻替他拂去官袍上沾染的一点灰尘，动作轻柔得象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。
“你以为你做得隐秘？勾结万兽阁，贩卖情报，替他们遮掩罪行，甚至动用巡查司的力量为他们清除障碍……”
“你以为你背后那位右相大人，真能一手遮天？”
孔衍的声音依旧温和，但每一个字都象冰冷的锥子，狠狠扎进周文彦的心脏。
“本司主盯了你很久了。之所以留着你，不过是想看看，你这根在线，还能钓出多少条鱼。”
“可惜，鱼还没钓完，你这鱼饵，却先臭了。”
周文彦浑身剧颤。
原来……自己早就暴露了！
原来司主一直在看戏！
看自己象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！
他所有的依仗，所有的算计，在对方眼里，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棋局！
孔衍直起身，对那四名元王巅峰的手下微微颔首。
“带下去，好生照料。把他知道的一切，都挖出来。”
“是，司主！”
四人领命，如同拖死狗一般，将面如死灰、彻底崩溃的周文彦拖了下去。
等待他的，将是巡查司最严酷的审讯，直到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。
孔衍这才将目光转向秦锋和夏幼楚，脸上再次露出和煦的笑容。
“秦将军，夏小姐，受惊了。”
“巡查司出了这等败类，是本司主失察，让二位见笑了。”
秦锋抱拳回礼，神色依旧冷峻：“孔司主深明大义，秦某佩服。”
夏幼楚也微微躬身：“孔司主言重了。”
孔衍目光扫过一旁的凌天，眼中闪过一丝惊叹，随即笑道：“夏小姐这头战兽，当真是……非同凡响。黑岩城之事，本司主会妥善处理，绝不会让忠良蒙冤。”
他这话，算是给了夏幼楚和凌天一颗定心丸。
有他这位巡查司司主背书，袭击主城的罪名自然可以消弭于无形。
夏幼楚心中稍安，正要道谢。
孔衍却话锋一转，看似随意地吟诵了一句：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奈何明月照沟渠啊。”
他声音不大，仿佛只是感慨。
但夏幼楚的瞳孔却是微微一缩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……这是在暗示幕后还有黑手，不会善罢甘休。
奈何明月照沟渠……明月？沟渠？
她心思电转，瞬间联想到了朝堂之上那位权势滔天，门生故旧遍布朝野，且素来与军方不睦的……
右相，明世渊！
明月照沟渠，明世渊！
孔衍这是在提醒她，真正的幕后黑手，很可能就是这位右相！
他不能明说，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点醒。
夏幼楚心中凛然，面上却不露声色，只是微微颔首：“多谢孔司主提点，幼楚明白了。”
孔衍满意地点点头，不再多言。
事情至此，似乎已经告一段落。
然而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。
“啊啊啊！！夏幼楚！畜生！我跟你们拼了！！”
一声充满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嘶吼猛地响起！
只见原本瘫在地上的夏明远，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！
他浑身是血，面目扭曲如同恶鬼，体内残存的元力以一种极其狂暴的方式疯狂运转！
他竟然想要自爆元灵！
就算是死，他也要拉夏幼楚垫背！
一直趴在地上休息的凌天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。
真是没完没了的苍蝇！
他抬起一只前爪，只是凭借着词条带来的恐怖重量，随意地向前一拍！
动作看起来慢悠悠，仿佛驱赶蚊虫。
但落在夏明远眼中，那只暗金色巨爪却仿佛屏蔽了天空，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轰然压下！
“不……”
夏明远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。
他想要躲闪，但一切都太晚了！
轰！！！
如同拍碎一个熟透的西瓜！
凌天的爪子直接将夏明远拍进了焦黑的地面！
一声闷响过后，地面只留下一个深深爪印，以及一滩模糊的血肉。
夏明远，这位曾经在云城搅动风云，野心勃勃的夏家大长老，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没能留下，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
凌天嫌弃地甩了甩爪子，将上面沾着的血污甩掉，然后继续懒洋洋地趴了回去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。
城主赵干和其他幸存者吓得魂飞魄散，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秦锋和孔衍看着凌天，眼神中都多了一丝凝重。
这头战兽……杀伐果断，力量更是恐怖得不象话！
夏幼楚看着那滩血肉，心中并无多少快意，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前世今生的恩怨，至此，总算彻底了结。
……
黑岩城之事，在巡查司司主孔衍的亲自干预下，被迅速定性为“剿灭万兽阁重要据点之战”，所有伤亡都被归咎于负隅顽抗的万兽阁馀孽。
凌天那毁天灭地的一击，则成了正义的审判。
至于周文彦，则成了勾结邪教、罪大恶极的典型，被巡查司内部秘密处理。
尘埃落定。
秦锋需要立刻返回东部边境，应对愈发紧张的局势。
临行前，他郑重地对夏幼楚道：“夏小姐，落鹰涧之约，秦某铭记于心。一个月后，我等你。”
他又看了一眼趴着的凌天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：“小家伙。一个月后，我给你带份大礼！”
凌天抬起眼皮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秦锋也不在意，大笑一声，带着亲卫队，化作流光，破空而去。
孔衍也与夏幼楚点头示意后，飘然离去，他还有很多后续事宜需要处理。
夏幼楚和凌天，也踏上了返回云城的归途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