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,在地毯上拉出长长的、温暖的光影。
叶鸾祎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,有些倦怠地合上笔记本电脑。
她靠在沙发背上,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,目光落在窗外明晃晃的庭院,觉得有些刺眼。
“古诚。”她唤了一声,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。
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,古诚便从客厅连接厨房的廊道那端现身,步伐轻捷无声。
“主人,您有什么吩咐?”他微微躬身,姿态一如既往的恭谨。
只是若仔细观察,能发现他换了一件衬衫,领口处的纽扣缝得紧密而整齐,再无一丝瑕疵。
“拉上一半纱帘。”叶鸾祎指了指面向庭院的落地窗。
“另外,泡杯茶来!要……上次那个龙井。”
她没有说“咖啡”,而是再次选择了那清雅的茶香。
“是。”古诚依言上前,动作流畅地将白色的纱帘拉合一半,柔和的光线透进来。
既保留了明亮,又驱散了直射的刺目。
然后他转身走向茶台,开始准备泡茶。
叶鸾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动作。
看着他取出茶叶罐,温具,置茶,冲泡…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和优雅。
水汽升起,模糊了他一部分轮廓,茶香开始在这片宁静的空间里缓缓弥漫开来。
就在他执壶准备出汤,将茶汤注入公道杯时。
或许是壶柄有些滑,也或许是分神了一瞬(那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)。
几滴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,恰好落在了他执着壶柄的右手手腕内侧。
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眉心微蹙。
但立刻恢复了平稳,继续将茶汤完美地注入杯中,没有洒出半分。
只是那被烫到的皮肤,迅速泛起一小片明显的红痕。
叶鸾祎看得分明。她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脊背,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一些。
古诚将泡好的茶,连同茶托一起,稳稳地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。
茶水色泽清亮,香气宜人。“主人,您的茶。”他的声音平稳,仿佛刚才什么也未曾发生。
然而,当他放下茶杯,准备像往常一样退到一旁时,叶鸾祎却开口了。
“手伸过来。”她的语气不是询问,而是命令。
古诚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。他抬起头,对上叶鸾祎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。
她看到了。
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慌乱。
他依言,将右手伸了过去,手腕内侧那片刺眼的红痕暴露在两人之间。
叶鸾祎放下交叠的双腿,身体微微前倾。
她没有立刻去碰触,只是仔细地看着那片红痕。
烫得不算太严重,但在他偏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伸出手,没有去碰那烫伤处,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她的手指微凉,圈住他温热的手腕,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古诚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颤了一下,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,任由她握着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和柔软的触感,这比那点微不足道的烫伤更让他心神不宁。
他的目光垂落,落在她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白皙纤长的手上,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。
叶鸾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,极其轻缓地拂过那片红痕的周围,避开了中心最红的位置。
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审视,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细致。
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她问,声音不高,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。
“是我不够专注,请主人责罚!”古诚低声回答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手腕处传来的细腻触感,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。
叶鸾祎没有接话,只是继续用指尖在那片肌肤周围轻轻描摹,仿佛在确认受伤的范围。
她的指腹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腕内侧敏感的肌肤,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。
过了一会儿,她才松开手,靠回沙发。
“去用冷水冲一下,然后涂点药膏。”她吩咐道,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。
“书房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烫伤膏。”
“……是。谢谢主人!”古诚收回手,手腕上那被触碰过的感觉久久不散,那片红痕似乎也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。
他躬身退下,去处理这点小伤。
叶鸾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端起那杯温度刚好的龙井,抿了一口。
茶香清冽,入口回甘。
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刚才握住他手腕的右手上。
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温热的触感和那一下细微的颤抖。
她发现,自己开始留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,开始在意他是否受伤,是否不适。
这种“在意”依旧带着主人式的掌控和审视。
但内核似乎正在发生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。
她并不急于去定义这种变化,只是任由这种微妙的感觉。
如同这杯中的茶香一般,在心底缓缓弥漫、沉淀。
而古诚在厨房用冷水冲洗着手腕,冰凉的水流暂时缓解了皮肤的不适,却无法冷却心中那片被点燃的荒原。
主人那短暂的、带着审视意味的触碰。
和她那句听不出情绪的“怎么这么不小心”,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。
他拿出药膏,仔细涂抹。
药膏带来一丝清凉,但手腕内侧那片肌肤,仿佛被烙上了无形的印记。
他知道,自己必须更加小心,不能再有任何疏失。
但同时,内心深处某个角落,却又可耻地贪恋着那片刻的、越界的关注。
茶香依旧在客厅,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。
一次小小的意外,一次短暂的触碰,在这看似平常的午后,再次悄然搅动了两人之间那池深水。
主与仆的界限,在茶香与药膏的气味中,继续着它缓慢而持续的模糊进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