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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为瑞不宜多(上)

“父亲!怎么又”

“季公(杨钧字季孙)何出此言?

如今六镇板荡、贼寇围困万重,大军又逡巡不前,不忍言之事可能就在旦夕之间。景仁兄文武双全,也只有他有资格站在临淮王面前啊!”

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此去是为了逃生,是为了父子二人不同时陷入乱军死地之中。

贺拔胜是真心想要带杨宽逃出怀朔孤城,所以言语极为恳切,还贴心地给杨钧准备好了台阶下。

这倒不是贺拔胜有多么喜欢杨宽,纯粹是为了报答杨钧的知遇之恩。

但是杨钧低头从腰间解下一柄鎏金的匕首,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向贺拔胜:

“这是先帝赏赐的宝匕,临淮王殿下也应该认得。破胡拿着去见他,加之你的智略,必能成功。临淮王心胸广大,不是司马仲明那蠢货可比的。”

去年高欢冒险去恒州求援,不仅没完成任务,据说还搭进去一个妹妹,才从怀荒人手中逃生——这是怀朔人尽皆知的笑话。

杨宽嘴唇翕张,却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,登时呆立当场不敢说话:

“景仁!六镇之弊不是一日一年之事,没有破六韩,还会有破七韩、破八韩。可沃野的野火终究是在你手中燃起来的,我父子怎能辞其咎!”

听这意思,杨钧已经打定主意,父子二人同怀朔共存亡。

贺拔胜膝行上前一步,接过信和匕首,并将匕首插到腰间革带上,抬起头想对着杨钧说些什么,却再次被打断。

“吾老矣,命不久矣!”

“啊!”

“我若去见先帝了,城中除了不成器的景仁,还有谁可主持大局,让心怀鬼胎的各方各族不至于立即分崩离析,甚至引贼入城、刀兵相向?”

其实所有人早已知道,杨钧病得快死掉了,不过今日由本人亲自点破,仍显得绝望而无力。

贺拔胜低下头,顺着杨钧的话想了想,似乎还真没有这种人!

首先排除自家老爹和他们三兄弟。因为他们都是武川人,来此地不过一年,就极得信任使用,这早就引得本地人极度不满。

要是贺拔度拔当了这个头,恐怕当天晚上怀朔人就要同武川人火并。

所以说独孤如愿也不行,他不仅是武川人还是镇外酋帅,更不讨怀朔人喜欢。再说了,贺拔胜也不乐意独孤如愿上台。

至于怀朔人除了高欢,还真没有谁能让自己服气。

这厮出身怀朔,却和大兄贺拔允相交莫逆,可谓左右逢源。至于能力——就凭他全须全尾地从恒州回来,就知绝不会简单。

什么送妹求生的谣言,更是笑话!这说明高欢已经在怀荒叛军中找好了门道,换作一般人,能做到么?

可是,高欢地位不高,除非贺拔氏甘愿做小、全力支持

如此想来,还真的只有杨宽能勉强粘合城中各方各族。

正在遐思之时,又又又是杨钧的话打断了贺拔胜:

“近日又突降雨雪,城外设防并不严密,景仁你也同去帮破胡准备准备,入夜之后就出发吧。破胡但求个好前程!”

“季公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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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风凛冽、雪如鹅毛。

围城越久,投奔叛军的人也就越多、围困也就越发严密。

杨钧说的轻松,若想复制去年高欢在城池内外来去自如,却是难上加难。

贺拔胜从城楼上下来,却没有着急点兵,反而拉上了大兄贺拔允一起去找高欢。

贺拔允说话向来开门见山,“贺六浑,今夜破胡要出城求援,你在外头有门道,给支个招!”

话说破六韩拔陵和卫可孤攘臂一呼、应者云集。怀朔的牧奴、底层士卒多有投奔。城中百姓,谁家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就在城外叛军中。

幸亏杨钧有先见之明,提拔了一批武川人进来。要不然,他们父子俩人的坟头草都长好几茬了。

当然,武川人也是同理。不过贺拔家的亲戚朋友多在武川城下,鞭长莫及。

若问谁的叛军朋友最多,高欢说第二,没人敢称第一。

比如当年在城头上,和高欢一起光着膀子打夯搬砖的,大多数都在外头。

出身贫困、早历艰辛,这时候反倒成了高欢相对于怀朔众将的巨大优势。

“你啊你!”高欢颇有点哭笑不得,“可泥(贺拔允)你也太直白了些!”

高欢回来后,曾找过好友商议夺城投靠卫可孤之事,但是众人都不太赞同。他们还在幻想着朝廷的援军,不过也放任高欢同叛军勾兑。

本以为行事紧密,没想到还是被武川人知道了——看来群众中有坏人呐!会是谁呢?

高欢本想打个哈哈混过去,转念一想,俗话说老大傻、老二奸、老三老四飞上天。

话糙理不糙,用在贺拔家三兄弟头上简直再恰当不过。贺拔允有时候耿直过了头,他的弟弟却不是好相与的,还不如大方承认。

于是高欢略一思忖便说道:

“有几个从前同队的弟兄,如今在外头当上了小头目。他们家的子弟家人,却仍留在城中靠我接济。破胡可随他们一起去。”

接着高欢双手一摊:“若要回来,倒也用不着我”。

这倒是实情,城门由贺拔允掌管,开不开门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。

贺拔兄弟对视一眼,还是贺拔胜拿定了主意,“我去朔州求援,要回来也是带着大军。拜托了贺六浑,事不宜迟,我们今夜就要走。”

高欢浑当没听懂对方暗示的威胁,出声喊道:“多罗,多罗!来一趟!”

高欢把妹妹喊进堂屋,当着贺拔兄弟的面嘱咐道,立马去找某某、某某和某某,告诉他们别带行李,立马去某处集合。

“就说我灌醉了贺拔可泥,偷了他的令牌。凭着令牌便可上城墙,然后自个缒绳子出去吧。”

“对了,记得让他们蒙面!别让闲杂人认出来!”

“好咧!”高多罗点了点头,然后问道,“怎么偏偏找我?而且可泥大哥也没喝醉啊?”

“男儿家事情,你照办就行,哪儿来那么多闲话。”

“唉,得把道理讲清楚嘛!”见事情安排妥当,贺拔允心情大好,抬手止住了高欢,然后转头向多罗说道:

“人多嘴杂,要是镇兵知道破胡要出城,少不得又流言蜚语。你大兄、姐夫,一举一动都被好多人盯着,只有你出门瞎逛不会被别人疑惑。

对了,若他们问为何要蒙面,就说是担心牵连贺六浑。妹子,快去吧。”

高欢笑道,“这丫头素来没规矩的,见笑了。可泥,那咱俩今夜”

“当然是不醉不归!”

贺拔胜赶到集合处时,雪仍在下。

等了一会,便见几人蒙着面赶来,于是贺拔胜赶紧将围脖缠住脑袋一圈,只露出两只眼睛,又从怀里掏出令牌晃了晃。面前几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。

一路倒也顺利,上城时,守马道的武川兵只看了一眼令牌也没多问。贺拔胜带着众人找了个偏僻处,挨个缒着绳子便下了城。

城外似乎早有准备。

没走多远,便有一伙人迎了上来。双方对了暗号又等了一会,营中又出来几人,与出城的怀朔人紧紧抱在了一起。

贺拔胜又紧了紧围脖,看来这几人就是在卫可孤手下当小头目了怀朔子弟。

“诸位弟兄!我是贺拔阿斗泥,想要见卫王,麻烦带带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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